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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冬雷不藏,兵起國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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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冬雷不藏,兵起國傷

城墻之上,一夜未下城墻的王俊才疲憊地打了個盹兒就立馬被傳來的喊殺聲驚醒。

“將軍,將軍…不是吳軍攻城!”一旁的副手看王俊驟然睜眼握緊了身側的長槍,趕緊上前幾步喊道。

經過昨日的艱難守城戰,加上王俊還是帶病之身,可以說他的精神已經崩到了極致。一個不好,驟然發醒容易誤傷人。

王俊楞了幾秒,這才收斂了渾身的肅殺之氣。

“呼。”隨後,王俊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他用手中長槍撐地慢慢站起來,走了幾步後隨手抓了一把雪往臉上搓,刺骨的寒冷讓他重新打起了幾分精神。

“將軍,你先回家休息休息吧。”副手忍不住勸解道。

王俊只搖搖頭,沈默地走上了城墻。

一夜過去,昨日的狂風冰雹都已經停了,只是後半夜下起了雪,這會兒張目望去,那真是白茫茫一片。再看吳軍營帳那兒,昨日的攻城失利竟然沒對他們造成多少影響,喊殺聲到了此刻還在隱約傳來。

這麽看來,不妙啊。

“春雷不發冬雷不藏,兵起國傷啊。”王俊想起昨日的雷鳴之音,忽而感慨出聲。

一旁副手心中一驚,只覺得將軍有感而發說的話不是什麽好兆頭,不過不等他安慰王俊幾聲,王俊就急匆匆去見徐啟了。

一夜過去,徐啟後半夜勉強入睡了會兒。

今早醒來,他先喜悅地察看了下泰阿劍後,還不等吃些東西,喬繇跟王俊剛好聯袂前來求見。

召見後,二者面色依舊沈重異常。

徐啟實在是個好說話的帝王,因此喬繇也不顧王俊在場,直接下跪再次跟徐啟提出投降一事。

他表示趙義攻城之心十分堅決,加之昨天楚都就差點保不住,如今楚都之中人心不齊,徐啟再強行堅守下去,意義不大。

再則那趙義心狠手辣,真要為了一己之私守到城破時,他擔心趙義會下令屠城,到時候整個蜀都就要血流成河了。

這滿城的百姓…何其無辜啊。

等喬繇說完,王俊怒瞪了他幾眼,卻也沒多說什麽。而是詢問徐啟,安全起見,是否要護送太後、皇後等家眷先行離去。

徐啟看著大殿下的兩位大臣,幾次張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半晌,他才道:“這楚都之前就有一條鄉民逃亡的小道,就先護送太後等人從此路離開吧。”

王俊立即應下。

帶著倦怠之色,王俊抓緊去了自己母親那兒。

他到的時候,阮泰正帶著數百個身強體壯一些的貂珰跟宮女死死守在太後宮門之外。昨日大亂,也是有一些不知道圖財還是打什麽歪主意的宮人手持一些菜刀、棍棒殺到此處。阮泰囑咐太後等人不要出來,自己帶著宮人將那些三三兩兩的鬧事者殺了個幹凈,而後就一直守到現在。

徐啟踏步而來,這宮殿之外死去的鬧事者屍體早就被處理幹凈了,可一些臺階跟角落地方,還能看到一些處理不及時的血漬。

“辛苦了。”徐啟看向阮泰道。

也不等阮泰回禮,他大步走進宮殿之中就朝自己母親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裏面是太後、皇後跟她的一雙兒女,剩下一些女眷則是徐侑的妃子。這些人昨日都受到了驚擾,這會兒不少都是三三兩兩擠在一起。看到徐啟進來就下跪,不少女眷以為死期就在今日,當即小聲哭了起來。

“娘,是我無能。”徐啟眼眶發紅,語氣哽咽。

徐啟的母親是個很普通的婦人,畢竟她是徐侑沒發家之前娶的,樣貌跟才能都不具備。不過她有一點極好,那就是為人十分剛毅。

早年徐侑留戀美色時她也只埋頭帶徐啟,等徐侑立她為皇後,立徐啟為太子,她也不討好徐侑,只當對方就是個相敬如賓的陌生人,頗有一股君既無情我便休的通透。

此刻她也是如此。

看徐啟哭,她便上前扶起對方,開口說的話還帶著老家濃濃的鄉音之色,“外面的軍隊打進來了?你想讓娘跟戲文裏一樣早早殉葬?”

聽到太後這麽一說,其她女眷哭得更厲害了。

徐啟趕忙道:“我怎麽能這樣做,我來是想告訴娘。我叫人準備了不少尋常鄉民的粗布衣服,你們都速速換上,隨後我叫人送你們從小道離開。

只是一旦楚都真的城破,趙義必然會搜山檢海。你們這麽多人一起走,目標太大,所以出了那小道,你們就各自分散了走。

切忌,身上錢財也不可帶太多,以免混入逃民之中反而因財而喪命。等出了小道,你等生死就全靠天命了。”

說罷,徐啟又朝太後跪下去,“娘,我不孝,不能在你身邊伺候了,你一路保重!”而後又起身看向自己妻子,千言萬語也只說了一句話,“我對不住你,受苦了。”

這位才當了沒幾日的皇後早就紅了眼眶。

她是被徐侑指婚給的徐啟,新婚初見徐啟確實有些失望,因為這個男人神情不算偉岸,人也發胖得很,就不是她想象中的俊美少年郎。

不過婚後徐啟待她很好,太後也極為和善。更難得是徐啟這人竟然不好美色,大概是被他爹年輕時候不管他跟母親給刺激到了,他就打算一生一世一雙人。

誰知道他說了這想法以後,太後都沒怎麽反對,就讓他倆好好過。

尤其是生孩子後,貴為太子的徐啟竟然還是個很要帶孩子的爹,比她這個當娘的還操心。日子過久了,她也就對徐啟敞開了心扉,還慶幸當初被指婚給了徐侑。

這會兒聽徐啟這麽說,她也忍不住哭道:“叫其他人帶孩子走吧,我留在這裏陪陛下。陛下放心,若是城破,我即刻自盡,絕不叫人羞辱了我。”

“糊塗!”徐啟堅決不同意此事。

跟一眾人話別後,徐啟決絕地叫人從來衣服,叫宮殿中的女眷全數換好。有些手腳比較細膩的,也都叫人全塗抹上了臟汙痕跡。

“都走,都走!”

王俊派來的士卒立刻護著一群女眷悄悄出宮而去,其中再讓阮泰帶十來個忠心耿耿的宮人一起出發。

等出了小道,那些士卒都要回來。而阮泰則是將宮人分散,讓他們三三兩兩結伴走,盡可能不顯眼的同時保障安全。太後跟皇後甚至都分開走,並且她們身側各帶一個徐啟子嗣,只為最大可能活下去。

送走親眷後,徐啟只覺得心願已了,等到了晚上,竟然難得睡了一個不錯的覺。

這一日起來,喬繇照舊來求見徐啟,第三次跟他說了投降的事。

徐啟依舊安安靜靜聽完了喬繇的言論,聽完後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而後他換了一身衣服,只是安靜出了宮門開始在蜀都逛了起來。冬日的城總是安靜一些的,加上這幾天打仗,街道上的普通鄉民就更少了。

徐啟漫無目的走,一路遇到老叟出來收拾泔水或是夜來香,他也不嫌棄,上去擼著袖子幫忙。遇到一些民壯被征集做一些防禦工事,他也混在裏面一起做。

一直到傍晚,他渾身臟汙地登上城墻。

“陛下。”王俊行禮道。

徐啟張目竭力往前看,這兩天吳國士卒一直在沒日沒夜建造各種攻城器具,而且他們把蜀都四周的鄉、縣都洗劫了一遍,可以說劉文集還不回援的話,蜀都就是一座孤城了。

“我今天在城裏面逛了一圈。”

王俊安靜地看著這位剛剛上任的帝王。

徐啟笑道:“要守城的一直是我們,這蜀郡的百姓啊,只想太太平平過日子。”

王俊一時真不知道說什麽。

“蜀郡本也算富裕,後來朱氏逃到了這裏,也把兵災帶到了這裏。再之後,我父親來了。雖然子不言父過,不過我父親的性子您也知道,他在錢財上沒少搜刮,對蜀郡百姓的各種雜稅也是一提再提。現在吳國士兵打來了,他們說,只要他們能老老實實過日子,其實哪個皇帝來管他們都一個樣。”

“喬繇。”說完,徐啟傳喚喬繇來見,寒風之中,他平淡開口,“去吧,去出使趙義,只要他答應入城後只殺朕一人,朕就開門投降。”

喬繇深深拜服哭喊道:“陛下仁厚!臣代蜀郡百姓叩謝陛下!”

喬繇孤身入趙義軍帳,一直到第二日傳來消息,說趙義答應了徐啟的要求,但要求徐啟單衣持泰阿劍、國璽出城跪地投降。

聽到趙義要求,王俊氣得面色漲紅。徐啟畢竟是一國之君,就算投降也該給足面子,趙義此舉分明是故意羞辱他。

徐啟派喬繇出使時就做好了一切準備。

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麽好反悔的。

在趙義斷劍明志後的第三日,徐啟身著單衣腳穿布鞋率領楚國君臣正式出城投降。

趙義大笑縱馬而來的時候,徐啟還有些胖的身軀在冷風中凍得瑟瑟發抖。

“你就是楚國皇帝,泰阿劍竟然願意為你所用?”

說罷,趙義猛然下馬去抓泰阿劍。

誰知泰阿劍一入手,趙義只覺一陣極為不舒爽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勉強揮舞了下,這劍變得愈發沈重而不趁手。

趙義神情頓時一怒,猛然將泰阿劍扔到地上怒道:“區區敗軍之將的劍,竟然也敢不為我所用?”

徐啟跪下地上,因為太冷而面色慘白道:“泰阿劍與國璽都在此,還請吳國陛下遵守承諾,只殺我一人。”

趙義盯著方才扔掉的泰阿劍,忽而哈哈哈大笑起來。在他大笑之時,趙義身後的兩翼士卒忽而暴動,猛然就朝楚都大門沖去。

“有詐!”王俊跟隨在徐啟身後一起投降的,身為老將他立時覺察出了趙義不對勁,當即開始召集四周臣子護好徐啟。

“殺!”趙義身著鎧甲,倒是也不怕戰場殺敵出事,舉劍就朝徐啟的一群朝臣殺去。

徐啟凍得有些麻木,此刻聽到吳國士卒的喊殺聲還有蜀都士卒跟鄉民的哀嚎,猛然擡頭死死盯向趙義。

“你這個反覆無常的小人!!!”

誰都沒想到趙義竟然反覆卑劣到了這種程度,而且他這樣做,事後誰敢向他投降。他若要得天下,攻打任何地方都必然會受到激烈抵抗,畢竟如此小人,誰敢相信他事後不會翻臉!?

徐啟的淒厲喊聲讓董商都皺了皺眉。

古人千金買馬骨為的是什麽?可趙義卻與之相反,此舉是自絕後路啊。而且這樣行事,真的太過卑劣,連他都不是很認同。

可終究徐啟一行人身側沒多少士卒護衛,朝堂臣子大多都是文人,怎麽抵得上如狼似虎的吳國士卒呢。

一盞茶的時間都不到,那些楚國的臣子七七八八大多被砍死,只剩下王俊一身勇武之力還勉強護持著徐啟。

但很快,一輪箭雨密密麻麻落下來,王俊再有勇武也終究不敵如此手段,只被箭雨紮了個滿身倒在地上。

今日的天氣倒是不錯,萬裏無雲,亮白得可怕。

徐啟倒在地上吐著血。

——咯吱咯吱

趙義在士卒護持中走到徐啟跟前,徐啟盯著他呢喃,“無恥小人…這天下絕不可能落入你手……”

趙義最恨別人說他比不過李昀,當即面色扭曲朝徐啟一劍刺去,讓楚國的第二位皇帝徹底地死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董商,隨我入城!”

趙義在一片殺戮中一步步踏入蜀郡之中,聽著耳邊的慘嚎聲他反而享受地笑起來。

也在他踏入蜀都之時,陰虛之地平地起了一聲驚雷。

隨著這一道雷聲響起,原本在自家城中安坐的各位皇帝立馬被驚擾,一個個立時查看起發生了什麽事。

等他們飛身而出,就看到趙氏吳城之上的氣運忽而跟烈火烹油一樣快速地沸騰起來。伴隨著氣運沸騰,一道道的陽世起兵戈而造成的肅殺之氣,生民死後的怨恨之氣在吳城上空響起。

那吳國氣運真龍登時哀嚎而起,可這些為日後亡國做準備的衰敗之運還是大股大股地融入氣運真龍之中,眼看那氣運真龍就要壓制不住。

“怎麽回事?”李祁伴隨在李鴻武身側驚訝道。

任何一個在開疆擴土的王朝前期,有這些肅殺氣、怨氣都是正常。你要奪天下,你就不可能不動兵戈,不殺一人。

可問題在於前期就像是一個身強體壯的青年人,稍許暗疾不算什麽。只要等富貴了,再請郎中好好調理就是,有時候不僅能治好疾病,還能讓身體更加健康。

這氣運也同理。

吳國畢竟是新立王朝,征戰之中造成些許殺戮實屬正常,可氣運真龍竟然無法壓制,隱約更有崩散的征兆,這就相當奇怪了。

李鴻武一時之間竟然也看不懂。

卻在二人問答之間,吳國氣運真龍猛然張嘴如巨鯨吸水一般,竟將那些衰敗之運全數納入體內。也在下一刻,這氣運真龍哀鳴一聲,竟然真的崩散了。而在下一刻,一尊如同陽世一般的草頭神氣運緩緩凝聚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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